阿嬤看顧你青澀的年少，那段叛逆的青春， 甚至你的失落、空虛、學習跟成長，而如今 換你來看顧阿嬤這段斜陽的人生。有些事只 在夢裡，病房廊道間的兩側牆是夢中的足 跡，空氣中飄散著專屬於藥水的味道，而病 房內的一切，都十分平靜、祥和。在時光交 界，在目光不能抵達之處，你開始非常珍惜 與阿嬤相處的時刻。你倆坐地對望，直到阿 嬤睡著，你會幫阿嬤蓋外套，生活中的回憶 晾乾歲月，阿嬤無聲的話語，讓你想起與阿 嬤共處的時光。時間是不等人的，阿嬤跟你 說著，她一直想可以遊山玩水，卻總是被其 他事情耽誤，人生有許多事錯過就沒了。天 空、山城、鄉村與阿嬤的身影，往事在你記 憶中留下深深的痕跡，阿嬤身上散發的味道 就是生命的軌跡，生命的軌跡無須掩蓋，它 是最樸實的善良，依舊值得細細咀嚼。 多年後驀然回首，你反而才能理解這種最單 純美好的感覺。如果想學著愛得更好，最寂 寞的從來不是親人的分離，最害怕的寂寞， 是你愛著身邊人，而她卻不知道你愛她，只 有擁抱身邊人的體溫，能融化人的寂寞。她 的那些溫暖話語一直纏繞著你的心，一幅幅 泛黃照片記載她的一顰一笑，一幕幕歲月痕 跡，對她的生命下了的深刻的註解，蒼白的 髮梢夾雜著灰色的陰影，珍惜時光，才沒有 所謂的遺憾。 某日昏黃的黃昏，主治醫生皺眉頭，面帶難 色道，要讓阿嬤的親屬做好阿嬤隨時可能離 開的打算。直到一抹殘紅湮沒林間，斜暉穿 過窗台映照在阿嬤的身上，那一刻你把她定 格在光陰裡，心下陡然間湧上一股難以言喻 的澀然。曾經對於死亡的恐懼，對你來說， 那是問號。在通往死亡蔭谷的時刻，而醫護 人員們表現出專業態度與溫暖的告別：「你 們害怕身邊的人離開，即使知道一定會有這 一天，也叫自己做好心理準備，但是準備永 遠不夠。」告別其實並不是那麼容易感知與 消弭，告別時的痛苦與死亡一樣，也是你們 需要越過的坎，更需要時間治癒。 斜陽微涼，受過相關護理教育的阿嬤在醫生 舅舅解說後，她在意識清醒時即堅持安寧療 護的不要插管、不要心臟電擊、按摩等急 救，所以她能安祥的、圓滿的走。你偶爾下 同心園地203 期 2022.11 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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