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園地199 期 2022.03 41 那一年25歲，懷著「準備要好好大幹一 場」的千秋豪氣，傻佇在辦公大樓騎樓旁 等待分發部門來接人，眼睛環顧這棟大樓 的四周後仰頭看著天空，雨絲輕飄落在眼 睫毛上，蔭開了絢麗七彩，心中便悄然構 成一幅完美人生的圖像。突然地大門駛來 二台帶有銹跡和泥土的黃色工程車，「嘎 嘰嘎嘰」的聲響不帶任何歉意，硬生生 把我拉回到現實。「來，點到名字後就 上車。」穿著印有T公司mark的大叔吆喝 著，隨後就這樣一路搖擺，穿梭在陌生且 不知名的大街小巷，然後像是柳暗花明似 的，前方出現高速公路的匝道口，說是坐 在運兵車上要赴戰場，抑或是擠在運豬車 上準備送去屠宰場，那當下的心情已經不 需要過多的掙扎和祈禱。 「工務段已經很久沒進新人了，一次就補 了8位。」四周的前輩們帶著笑臉議論紛 紛。幾位較為資深的前輩們，以銳利的眼 神向我們細細打量。那麼一瞬間，有一種 被隔在玻璃前任人挑選的不自在感從心底 竄起，後來才知道，經驗老到的前輩們當 下已經在觀察誰日後可以勝任粗重的線路 工，成為下一頭留下種種傳奇的憨牛。 職三年，新的任務新的線路，促使整個工 務段遷移到鳳林。工務段搬家可是家常便 飯，這邊的工作告一段落，就往下一個任 務所在。從龍潭、南澳到鳳林，從西部到 東部，從都市叢林到郊鄉田陌，重複著工 作、工作，還是工作的節奏，職場上的曲 調沒什麼變化，景色卻一幅幅的更新。 高登和高嶺是工務段除了鳳林本部外在中 央山脈深山裡的唯二駐點，因為上山路途 顛簸遙遠，又一側是山壁一側是溪谷，地 勢相當險峻，無法就靠幾台老舊的4WD工 程車每日運送上下班，所以工務段弟兄分 二批人分別要在這樣深的深山中駐紮幾個 月，而我則是被分到高嶺。準備上山駐紮 的那天，坐在4WD車內一路顛簸向前， 身體隨著地面的坑坑洞洞劇烈擺盪，戰戰 兢兢地坐在車內，抓穩可以抓的任何握把 或橫桿，心一刻也不得安穩，完全不知道 下一刻是要被甩去撞車窗，還是彈起撞車 頂。車窗外的景象越來越遠、大樓房舍越 來越小，一時半刻之後，層層山巒將我們 熟悉的都市已經完全阻隔開來。 巨大的檜木林濃密枝椏遮住了天際，錯綜 複雜的根盤踞腳底下的每一吋土地，捲曲 的蕨類謙卑地低頭向大樹請安，靜謐林間 隱藏著風和鳥的和鳴。如此景象便是山上 生活的日常，若以都市生活機能品質標準 來衡量，得到的結語可能是：不完美且不 適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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