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電力公司同心園地雙月刊-196期

養著無數的雞、牛、棉羊，海灣內有無數的海 豚跳躍奔游，公社式的建物，前身是舊農舍， 山丘上還有幾座營主自己用木頭釘製的觀星小 屋，上頭爬滿葡萄藤，藤上已結滿飽滿光澤的 葡萄，小屋非最佳化的力學結構設計，含有一 種驕傲的自信，彷彿在告訴我，這個環境是溫 柔的，因此我也可以是自由不拘的樣子。這種 自由像是擁有空白畫布、畫筆與顏料，無論畫 或不畫，每一筆都不須經過他人的允許，只需 要對自己負責，無法被摧毀，也不求青睞，就 像我開著露營車，選擇著車窗外的畫面一樣。 我將露營車停在庫克山下，一座名為格蘭特娜 的露營區，午後陽光斜照，三面有樹圍繞，令 人感到安心，我躺在車上，透過車尾的窗看著 庫克山上的積雪，夏季氣溫是涼爽舒服的攝氏 20 度，不小心就睡著了。眼睛睜開時發現黑夜 已降臨，畢竟是高緯度國家，雖然是夏夜，卻 是低得懾人的攝氏 8 度，用手掌抹開結霧的冰 冷車窗，看見夜空彷彿凍結在宇宙大爆炸的瞬 間，我躺著發出了驚嘆。 突然感覺這畫面，像極了電影《阿拉斯加之 死》結尾主角面臨求生困境即將逝世而去時的 樣子，不經意揣摩他呼出最後一口氣的心境， 不久後車窗再次起霧，但我還活著，索性穿上 外套下車走走，開啟微弱的照明燈，忍著仰望 夜空的慾望，帶著有點心急的情緒從車上取下 了折疊椅，簡單沖了一杯熱咖啡，關了燈的瞬 間，頓時坐進了全然的靜謐黑暗，等待雙眼適 應直到繁星熠熠，雙耳也開始聽見樹葉摩擦的 聲音，少了車窗玻璃的阻隔，眼前感受到一種完 全不同的質感，並意識到自我無限渺小的空間 感，庫克山頂的積雪，甚至反射著銀河的光線， 如果有人靠得夠近，或許可以看見我黑色的眼珠 裡映照出的點點星光，從內而外的震懾又不自覺 發出了低聲驚呼，低溫冷了咖啡，也凍僵了手 指，但我從不在意這些無謂的枝微末節。 銀河最細緻的閃耀雖長存蒼穹，卻又深藏在黑暗 森林之中才能看見，當下眼中的熾熱星光，可能 是數千萬年前的歷史痕跡，或許如今早已爆炸瓦 解、燃燒殆盡，老化成不可見的冰冷星球，曾發 出的光芒旅行了千萬光年的距離，才到達了某個 恰好能看進去的生物眼球中。我所停留的蒂卡波 鎮，是世界上第一個決心守護黑暗的城鎮，聽起 來邪惡詭譎，卻只是單純想守護著宇宙映照在地 球上的華麗與細膩，因此，這個城鎮才擁有了地 球上最深邃的星空，世上任何偉大的事物，例如 清亮寂靜的星空，永遠都帶著一種迷濛的友善， 但無法真正與之親密。 同心園地 196 期 2021.09 49